从教学模式改革到教学流派生成_基于尝试教学理论流派形成的个案研究_苏春景

中国教育学刊２０１２．１０

从教学模式改革到教学流派生成———基于尝试教学理论流派形成的个案研究

◆苏春景

［摘要］研究以邱学华为代表的尝试教学理论流派的生成个案，有助于探究从教学模式改革到教学流

派生成的逻辑发展规律，其重要启示为：教育家诞生于从教学模式改革到教学流派生成的过程中；教学改革应理论与实践并重，注重实验；教学实验应长期坚持，不断完善。教学流派研究需注意以下几点：结合教育家成长研究关注中国特色教学流派的理论探索；正确处理教学模式改革与教学流派生成的辩证关系；强化教学流派的个性化与特色化。［关键词］教学模式；教学流派；尝试教学［中图分类号］G42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4808（2012）10-0045-04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教学改革走出一条健康发展的轨迹，先是轰轰烈烈的教学法实验，［１］继而掀起扎扎实实的教学改革。在３０余年的教学实践探索与教学理论发展过程中，涌现出一大批有重大影响的教学法，产生出一系列受到人们竞相学习的教学模式，积淀出一系列有重大影响的教学流派，生长出一大批各具特色的教育家。［２］时至今日，当时出现的各式各样的教学改革典型，一直坚持下来到目前依然具有时代影响者已属鲜见。但以邱学华为代表的研究团队创立的尝试教学理论，不仅经过了３０余年的长期考验，而且始终保持可持续发展态势。顾明远先生亲自参加尝试教学理论学术研讨会，认为“尝试教学”开始从教学方法上的实验到理论上的提升，经过了２０多年的岁月，其执著精神令人佩服。［３］在国家高度重视“教育家办学”的今天，透视由教学法实验到教学理论形成的活生生案例，揭示如何由一位普通教师成长为教育家，探究从教学模式改革到教学流派生成的逻辑发展规律，已成为教学理论界普遍关心的迫切课题。笔者一直致力于中国特色教学流派生成的探索与思考，尤其关注尝试教学理论健康发展的轨迹，了解邱学华的成长经历及其心路历程。因此，研究尝试教学理论流派的生成个案，有助于

寻找中国特色教学流派生成的一般规律，丰富我国的教学理论宝库。

一、尝试教学理论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特色教学流派

教学流派指教学上的不同派别，多指教学理念相近、教学风格相似的教师在教学实践中自觉或不自觉、正式或非正式地结合在一起，并在一定范围内产生较大影响的教学派别。教学流派有三个基本要素：一是理论基础，即对教育、教学本质及其规律的独特理解，有其独特的教学主张；二是有一定的教学模式，形成有特色的教学程序或环节；三是有一套操作体系和基本策略，包括具体的方法、步骤、技术等；四是有重大影响的学科带头人。由此，我们确定了教学流派的具体选择标准：有自己独特的教育理论基础；经历了１０年以上的实践检验；具有明显的实验效果，在全国乃至国外产生重大影响；有自己的研究机构，发表或出版一系列论著，得到当代知名教育家的认可。以此标准衡量尝试教学理论，尝试教学理论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特色教学流派。（一）尝试教学理论在凝聚古今中外教学思想精华的基础上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理论基础

尝试教学理论是对我国教学思想的逻辑发展

２６４０２５）。

苏春景／鲁东大学教育科学学院院长、教师教育学院院长，教授（山东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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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学模式改革到教学流派生成

和教学实验的高度概括。我国经典文化源头《易》的“蒙”卦有“匪我求蒙童，童蒙求我”，经

即“不是我需求于无知的幼童，而是无知的幼童需求于我”。因此，学生自己发现问题在前，教师引导学生练习与讨论，就情在理中。我国也是世界最早的教育学专著《学记》受《尚书·兑命》“敩学半”（教人学习和自己学习，所得益处是相等的）的启发，明确提出“教学相长”（教和学互相推动进步）的原则。这实际上可视为尝试教学理论“先学后教、先练后讲”的渊源。我国最早的伟大教育家孔子最闪光的教学思想“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实质上是“先试后导”的最初表现形式。孟子是我国教育史上第一个提出“尝试”的教育家，他最欣赏的教学原则乃是“自求自得”。胡适明确提出“自古成功在尝试”，其“大胆地假设，小心地求证”即暗示人们要敢于尝试、善于尝试。陶行知主张学生早尝试。叶圣陶则归纳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尝试方法。

尝试教学理论是对美国教育心理学家桑代克（Ｅ．Ｌ．Ｔｈｏｒｎｄｉｋｅ）“尝试错误”说的改造与发展。邱学华从１９８０年开始实验尝试教学法，用１０年的教学实践证明“学生能在尝试中学习”；从１９９０年在更大规模教学实验的基础上主要思考“教师不先教，学生尝试能否成功”，积１０年左右时间得到的结论是“尝试能成功”；进入２１世纪，伴随国家大力提倡创新精神的培养，继续开展纵深实验，验证了“尝试能成功，成功能创新”的命题。

在教学实践上摸索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可操作性经验，并引起教育实践界的竞相模仿、效法，这可能屡见不鲜，但像邱学华一步一个脚印地既吸收教育思想精华又有根有据地提出创新性的观点，还非常少见。（二）尝试教学理论在总结长达60年教学改革实践的平台上走出了不断发展的健康轨迹

邱学华甘于寂寞，６０年如一日与科学的教学改革实验相伴，以小学数学为平台，以尝试、成功、创新为基本理念，以尝试教学法为核心，从根本上抓住了教学的本质：问题———尝试———合作———引导。他在教育实践上经历了五次飞跃，也在教学理论上有了五次发展。这既需要时间的漫长等待，更需要头脑的不断创新。他１６岁做教师萌发研究小学数学的理想，３０岁凭借教育理-46-

论的指导在华东师范大学附属小学实验成功，４０岁逆境中坚持实验，５０岁尝试教学法受到教育界的关注，６０岁尝试教学理论得到教育界的认可，７０岁之后着力探讨尝试与创新的关系。期间，他先后经历以下飞跃：由纯粹的教学实验到教学理论研究、学习（１９５１－１９６０年）；由教学理论朦胧地指导实践到自觉运用教学理论主动地进行教学实验（１９６１－１９８２年）；教学实验由点到面、教学研究由萌芽到成熟（１９８３－１９９１年）；由教学法到教学理论（１９９２－２０００年）；由尝试教学理论不断完善到渗透创新教育的教育改革（２００１年至今）。不同年龄段的教育改革实践与五次飞跃的完美结合，铸就了这样一个不断发展的健康轨迹：小学

—尝试教学法———尝试教学理数学尝试教学法——

——尝试学习理论———尝试教育理论。论—（三）尝试教学理论在推广操作性强、易学好用教学模式的过程中显示出有重大影响的教学效果

邱学华重视教育理论基础的构建，但从未沉溺于纯粹的理论演绎，而是在实验中逐渐形成一系列可操作性的模式。尝试教学理论主张“先试

，从“试”入手、从“练”开后导、先练后讲”

始，通过“出示尝试题———自学课本———尝试练——学生讨论———教师讲解”，既吸收了传统习—教学的合理内核，又消除了杜威教学模式的不当之处，达到传统教学所未起到的教学效果。邱学华创造了独具特色的推广模式，值得提出的是，一项坚持３０余年的全国规模的实验与研究，竟然从未向国家要一分钱。另外，自１９８５年以来两年一度的研讨会模式，缩短了教育理论工作者与实践者之间的差距，也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群众性教学改革实验。

新世纪以来，我国启动了第八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基本理念由于受到一些专家的质疑，教育理论界正处于争鸣之中；在教育实践领域，基础教育

。尝试课程改革的具体实施出现了“高原现象”

教学理论萌芽于教学法实验，以课堂教学模式改革为特色，３０年如一日坚守“先学后教、先练后讲、先试后导”的信念，既渗透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基本理念，又引发了以“课堂教学模式改革”为特色的新一轮教学改革热潮。当前在全国影响较大的“杜郎口经验”“洋思经验”教学改革，都是从教学模式改革入手，且其基本

从教学模式改革到教学流派生成

理念皆与尝试教学理论有直接的渊源。（四）尝试教学理论在遵循实践———理论———实验———理论体系规律的发展中收获了人们公认的理论成果

邱学华当过小学、中学、大学、师范学校的教师，从未离开过小学数学的教学岗位，即使外出讲学，也亲自借班上课，积累了丰富的教学实践经验，发现了大量亟待解决的实践难题。他一面投入实验，一面开展相关研究，时刻不忘对教学实践中的问题进行反思。迄今为止，他公开发表或正式出版有关尝试教学理论的论文（专著）已逾百篇（部）。

教学理论的价值最终体现在实践效果上，邱学华在实验中生成的“民间模式”为实验的规范化、普及化打下了牢固基础。从试验中来，不断进行理论升华，再进行正规实验，使教学理论具有较强的实践效果。实验是基础，理论是杠杆，实践效果是最根本的检验标准。正是走过了这样一条合乎逻辑的发展道路，尝试教学理论团队才形成一支可观的实验大军，其中有教育理论工作者、教研员、大中小学教师等。在这里，教学理论与教学实践得到有机结合。教学理论者探讨的是实验中出现的问题，教学实践者则在教学理论

—指导下进行科学实验，又提出新问题。问题——

研究———实验———新问题……使教学实验的发展步入良性循环的轨道。［４］

二、尝试教学理论的启示

（一）教育家诞生于从教学模式改革到教学流派生成的过程中

教育家不是凭空产生的，教育家的出现需要两个翅膀，一是教学模式改革的实践经验，二是教学流派升华的理底，而且二者缺一不可。

教学模式多指分析某种教学活动的操作过程以及与操作活动相关的制约条件。它是某种教学理论付诸教学实践的中介环节；或是某种教学方法上升到教学理论学说的中间过渡；或是某种教学理论主张转变为指导实践活动方式的一个途径。教学模式改革与教学流派生成的“关系”有三个要点：一是教学模式改革的最高境界是生成教学流派，否则单纯的教学模式将会自生自灭；二是教学模式改革要在推广实验的基础上接受教育理论的指导，才能升华为教学流派；三是任何真正

的教学流派都包含成熟并不断发展的教学模式。

反观尝试教学理论不难看出，该教学流派是在尝试教学模式改革、实验的过程中，由学科教学法到一般教学法、由五步教学程序到“先试后导”教学理念、由尝试教学法到尝试教学理论，符合教学流派形成逻辑规律的自然达成。“先学后教”“先练后讲”的教学理念之所以深入人心，就因为邱学华不断把尝试教学法的研究与实践引向当代有影响的教学流派。为什么教学模式众多，但升华为教学流派者却凤毛麟角？其根本原因在于缺少深厚的理论底蕴。因此，教育家不仅是高超的教学艺术能手，更应该加强教育科学理论素养。（二）教学改革应理论与实践并重，注重实验

无论是教学流派的生成还是教育家的成长，都离不开教学改革。任何教学改革都是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相结合的产物。邱学华的成长及其尝试教学理论的诞生充分地反映出这一点：１９５１年当一名乡村教师，１９５６年考入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系，１９６０年留校后，一面做大学教师教授《小学数学教学法》，一面兼任华东师范大学附属小学的教导主任从事实验研究，从此和小学数学、尝试教学的改革与实验结下了不解之缘，即使在最艰苦的“”中仍在逆境下坚守尝试实验，１９８２年提出尝试教学法，１９９６年提出尝试教学理论。他走出“教育实践———理论学习———改革实验———升华理论———在有特色的教育理论指导下进行更大范围的实验推广与实践改革”这样一条健康发展的轨迹，这说明小学的教学实践与大学的教育理论研究是教学流派产生不可缺少的两翼。（三）教学实验应长期坚持，不断完善

教学流派是独具特色的教学理论与多轮科学的教学实验相结合的统一体，没有长期的应用、检验与推广，没有不断的改进与完善，不会诞生有生命力的教学流派。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教育教学改革如火如荼，各种教学法实验层出不穷，许多新的教学模式应运而生。研究表明，当时有影响的教学法１２０种，其中有重大影响的１７种，但是现在依然坚持实验并被人们公认的教学法实验越来越少。尝试教学理论之所以成为教育理论界认可的教学流派之一，是因为它一直没有停止改革实验并不断发展，逐渐显示出越来越强的生命力。从教学实践方面看，它由萌芽于小学数学拓展到语文、自然等学科，由应用于小学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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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学模式改革到教学流派生成

到中学、大学，由起步于普通教育推广至幼儿教育、特殊教育与职业教育，由一个省到今天的３１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以及港澳台地区，由城市到乡村，由境内到境外，由国内到国外，由一个实验班到目前的几百所学校、几千个实验班、几万名教师、几十万名学生，从１９５１年一直到现在的２０１２年，用６０年的时间跨度、１５次尝试教学法及教学理论专题研讨会，才积淀起如此的广度。

从教学理论方面看，尝试教学法的研究论文已分别发表于《教育研究》《人民教育》《中国教育报》等国家权威报刊，《尝试教学法》获首届教育理论优秀著作奖，尝试教学理论的著作及其丛书已由教育科学出版社出版，尝试教学理论研究被列入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并获全国教育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尝试教学法几乎被涉及教学法内容的所有教材、词典收入，尝试教学法、尝试教学理论分别被编入《中国当代著名教学流》丛书；尝试教学理论的研究与实践分别得到派

刘佛年、顾明远等知名教育家的书面认可；一大批教育理论工作者开始关注并系统研究邱学华成长为教育家的心路历程、尝试教学模式的科学基础、尝试教学理论的形成规律与特征。从来没有一个当代教学法实验引起如此的时间长度、空间跨度、实践力度、理论深度，主要得益于邱学华及其团队于行云流水的潜心研究，是自然而然的瓜熟蒂落，这需要６０年如一日的孜孜以求，需要心平如水的潜心探索，更需要不断尝试改革、与时俱进的锐气。

三、尝试教学理论留给我们的思考

尝试教学理论的形成与发展，既有许多难得的启示，更留给我们深深的思考。从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初起，我国教学实践和理论发展突飞猛进，形成众多的教学模式、多样的教学风格和各异的教学法。但是，与一些教学理论研究先进的国家相比，我们仍缺乏有重大影响的中国特色教学流派。为此，我们要关注现有的教学改革与实验中涌现出来的有代表性的教学模式，按照教学流派生成的内在结构和发展规律进行拓展、提升、深层演进，从而突破我国有教学论而无教学流派的落后局面。在实践层面上，我们要回顾总结有影响的优秀教师及其教学流派形成的历史渊源、文化背景、成就的条件和机制，凝练经验，并在此-48-

基础上寻求和逐步建立、完善新的机制，培育新的教学风格和教学流派，从这一角度推动优秀教师、拔尖人才及其群体的形成，推动课程改革的新发展。在理论层面上，教学流派是教学发展史和教学理论中的重要主题。这就要既运用教学理论指导教师的教学实践，引领教师的专业成长，又要在实践的基础上对实践经验进行理性思考，加以理论概括，以丰富教学风格与教学流派的理论。为此，要特别注意以下三方面。

一是结合教育家成长研究，关注中国特色教学流派的理论探索。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特色教学流派个案研究与理论探索逐渐增多，但是教育理论界并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这既不利于我国特色教学理论健康发展，也直接影响了我国教育理论的发展。因此，结合教育家成长研究深入挖掘中国特色教学流派的宝贵资源刻不容缓。

二是正确处理教学模式改革与教学流派生成的辩证关系。我们要大力推动当前课程改革朝着形成教学模式，进而形成教学流派的方向去努力。这就必须对教学流派的内涵与特点有比较准确的认识与把握，有比较自觉的追求和探索，用教学流派的内在规定性去丰富、完善和引领当下教学模式改革的实验与研究。

三是强化教学流派的个性化与特色化。为增强教学的个性，取得教学模式改革的实质性突破，我们应当本着“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原则，创造并繁荣我国的教学流派。在国外，教学流派是异彩纷呈、各领风骚的。教学流派的形成与繁荣，往往标志着教学理论的丰富和发展。［本文系全国教育科学“十一五”规划2009年度教育部重点课题“当代教学模式改革与教学流派生成关系研究”（项目编号：DAA090269）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苏春景．关于我国教学法改革实验的统计分析［J］．教育

研究与实验，1992（2）：55-62．

［2］王敏勤．中国基础教育当代名家名师分布情况综述［J］．天津市教科院学报，2009（4）：77-80．［3］邱学华．尝试教学论［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5：

2.

［4］苏春景．尝试教学法的实验、启示及思考［J］．山东师范大

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8（5）：63－65．

（责任编辑崔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