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教育 图囝 汉语成语仿用的构式理论基础 圃王晓晨 内容摘要：按Ｇ０ｌｄｂｅｒｇ对构式的定义来判断，成语是一种典型的构式。近年来，一些新闻标题和标牌用语 改换成语中的字词现象已经屡见不鲜，我们称之为成语的仿用，对成语的仿用我们国家已经出台了相关措施， 禁止其使用，但这种现象依然广泛存在。以“谈虎色变”为例，在构式语法理论的基础上，通过构式的能产性和构 式的语义压制，来解释成语仿用的现象存在的合理性。 关健词：构式 成语仿用 构式的能产性语义压制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可以 ３．语法功能的多样性。汉语成 看到或听到一些改动成语中的个别 语在句子里相当于一个短语，短语 字来引起人们关注的广告语或标 在一个句子中能充当不同的成分， 题，我们称之为成语仿用。《国家通 所以成语的语法功能也具有多样 用语言文字法》已经严格禁止了这 性。如：“谈虎色变”一般作谓语、定 一现象，但是，即使有法律条文的规 语、状语。 定，人们还是在大量的使用。存在即 二．成语的构式属性 合理，既然人们可以接受和使用这 Ｇｏｌｄｂｅｒｇ（１９９５）的构式定义是 种语言现象，那就是说其实这种特 “ｃ是一个的构式，当且仅当ｃ 殊的语言现象可以得到合理的解 是形式和意义的对应体＜Ｆｉ，Ｓｉ＞，而 释，我们不应该全部否定。 且无论形式Ｆｉ或意义ｓｉ的某些特征 一．成语的定义及其特点 都不能完全从ｃ这个构式的组成成 （一）定义。成语是中国汉字语 分或先前已有的其他构式推知”。［１１ 言词汇中人们长期以来习用的、一 构式语法认为，整体意义大于部分 部分定型的词组或短句，一般都有 之和，句子意义不能只根据组成句 出处，跟习用语、谚语相近，但是也 子的词汇意义推知出来，句法结构 略有区别。成语的意思精辟，往往隐 本身也表示某种的意义，用构 含于字面意义之中，不是其构成成 式来指称语言中各种约定俗成的 分意义的简单相加；它结构紧密，一 “形式一意义”结合体，一个构式本身 般不能任意变动词序，也不能抽换 就是一个整体，构式的意义常常不 或增减其中的成分；其形式以四字 是句子中词汇意义的简单相加，这 居多，也有一些三字和多字的，大多 点在汉语的习语和成语中表现最为 由四字组成。 突出。 （二）特点 首先，在语言发展内不规律的 １．结构固定性。成语的构成成 支配下，一般语言现象都相应的发 分和结构形式都是固定的，一般不 生了一定的变化，而在语言历史熔 能随意更变或增减语素。例如“心无 炉中定型的成语，则大都沿用下来 旁骛”，也不能增加成“心中没有旁 了，从汉语演变的历史中可以看出， 骛”。此外成语里的语序也有固定 成语是一种最富于稳定性的一种语 性，不能随意更改。例如：“岌岌可 言现象；其次成语的实际内容，是高 危”不能改为为“可危岌岌”。 度融合的整体，而不是像普通的词 ２．意义整体性。成语在意义上 组那样只是所由构成的各个词义的 具有整体性，它的意义往往不是其 简单组合，在成语里，很多现象原来 构成成分意义的简单相加，而是在 是“意在言外”的；最后成语在结构 其构成成分的意义基础上进一步概 形式上，词面不能任意抽换增减、语 括出来的整体意义。例如：偃旗息 序不能任意调动颠倒，由此我们认 鼓，本义为人倒地若卧，引申为隐 为，成语也是一种构式。 匿。偃旗息鼓，指放倒旗帜，停止敲 三．构式的能产性 鼓，形容隐蔽行动，也指停止战争或 构式的“能产性”特征源于Ｌａｎ— 停ｌＥ行动”。 ｇａｃｋｅｒ对图示范畴理论的研究， Ｇｏｌｄｂｅｒｇ进一步发展了图示范畴理 论，提出了“构式的部分能产性机 制”这一概念。对于什么是“构式的 部分能产性机制”，Ｇｏｌｄｂｅｒｇ（１９９５） 做出了如下解释：“如果一个能产构 式有若干个实例存在，那么该构式 就更容易习得。同时，某个能产构式 的存在也会增加规约实例存在的可 能性。”［ｔｌ也就是说，构式在某种程 度上是能产的，然而却不具备完全 能产性。 构式的能产性在汉语中常常表 现为一种语用的偏离现象，处于“非 范畴化”的状态。［２１构式的能产性的 方式有多种类型，我们主要介绍的 是泛化式能产，即比较固定的构式 由于使用的需要变为一个构句模 式，如“望洋兴叹”泛化为“望ｘ兴 叹”等等。 语言是处于不断的发展变化之 中的，在这程中，词汇是发展最快的 部分，词义发生变化的现象是常有 的。在词义改变的原因中，有一种是 由于语言使用者的误解、误用而导 致的词义变化，这种情况比较特殊， 一般来说，如果是错用了词语，人们 会及时对错用的词语进行纠正，但 也有一部分被误用的词语因为一些 原因被人们广泛的使用，从而使词 义彻底发生了改变，如“望洋兴叹”、 “既来之，则安之”、“格杀勿论”、“忍 无可忍”等等。这些成语除了本身的 意义发生改变之外，还滋生出了能 产性很强的格式：“望ｘ兴叹”、“既 来之，则ｘ之”、“格ｘ勿论”、“ｖ无可 ｖ”。“谈虎色变”也是典型的例子， 它也滋生出了一个能产性很强的格 式“谈ｘ色变”，如： 先看下面三个句子： 例１：颈动脉斑块不能“谈斑色 圉四 变”。（健康时报网） 例２：天津青少年核科学教育基 地开放帮助公众走出“谈核色变” 误区。（新华网） 学教育 泛领域中的一种现象。“谈虎色变” 在其词义发生偏离后，在其他领域 又出现了格式泛化的现象，形成了 能产性极强的“谈ｘ色变”构式。而 由这个构式产生的词语都是对“谈 虎色变”的仿用，下面我们以“谈虎 色变”的仿语找到的相关例子： 例４：“谈禽色变”没必要—— 正确应对Ｈ７Ｎ９。（中国饲料行业信 息网） 例５：虽说现在已经不是“谈性 了成语的结构和语义内容，要保证 例３：“谈霾色变”的五大谣言。 （中国经济报告） “谈虎色变”出自宋代程灏、程 颐《二程遗书》卷二上：“真知与常知 异。常见一田夫，曾被虎伤，有人说 虎伤人，众莫不惊，独田夫色动异于 众。若虎能伤人，虽三尺童子莫不知 仿用后的成语在当前语境中具有较 强的可接受性，成语构式必须压制 仿用后出现的乖戾的结构形式和语 义内容。在语义压制过程中，构式中 没有被扭曲的成分是压制者，称为 压制因子，被扭曲的成分是被压制 者，压制力的来源或基础是构式本 身相对固化的语言形式和语义内 容。【 ｌ在“谈ｘ色变”这些仿语中，“谈 色变”作为压制因子与构式的关联 之，然未尝真知。真知须如田夫乃 色变”的年代，但家长对子女性教育 是。”程颐在谈到实践出真知这一问 的敏感程度并没有明显降低。（互动 题时，讲过这个生动的故事：“老虎 百科） 能伤人，这是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的 例６：新旧“谈股色 事情，但是人们聚在一起谈话时经 变”：注册制伤不起。（大众证券报） 常说到虎，却没有谁觉得害怕。有一 例７：不再“谈癌色变”：早发现 位田夫曾经被老虎咬伤过，只要听 是对抗癌症的关键。（人民网） 到有人说到老虎，他就会被吓得大 例８：５招看清房龄真面目，不再 惊失色。这是为什么呢？原因是这位 谈“老”色变。（今日头条） 田夫真正体验过老虎的厉害和被老 例９：不要让公众谈“烧”色变。 虎伤害时的危险程度。” （人民政协报） 谈虎色变原意是说被虎咬过的 例１０：佛山一小区数十户房屋 人才真正知道老虎的厉害，后比喻 一夜被盗，业主“谈偷色变”。（广东 一提到可怕的事就情绪紧张起来， 电视台新闻报道） 连脸色都变了。谈：动词，意为说话 例１１：曾几何时，我国众多汽车 或讨论；虎：老虎，哺乳动物；色：脸 企业“谈召色变”，担心召回尤其是 色；变：和原来不同。谈虎，有两个 大规模的召回事件会使车企蒙羞， 语素，是一个合成词，是一个动宾式 带来负面的影响。（中国质量报） 词组；而上面所举的“谈霾”、“谈 例４—１１中的词语都是仿照“谈 斑”、“谈核”也都有两个语素，都是 虎色变”的格式创造的，把“谈虎色 动宾式的词组，所以想当然地组成 变”中的“虎”替换成了“禽、性、股、 了“谈ｘ色变”这样的词语。其实， 癌、老、烧、偷、召”当我们看到这些 “谈虎色变”不是谈到老虎就感到害 仿语时，其实理解起来并不难，原因 怕，而是真正体验过老虎的厉害和 就在于我们的心理已经激活了“谈 被老虎伤害时的危险程度而感到害 虎色变”这个成语的构式。 怕，但是由于人们习非为是，使“谈 成语仿用通常是通过替换成语 虎色变”的词义发生了改变，淡化了 中的个别语素来实现的，在四字成 实践的重要性，所以，除了《二程遗 语中一般是替换一个单音语素。一 书》中解释为原意，指被老虎咬过的 般说来，换上的这个语素，和被替换 人才真正知道虎的厉害，用作贬义； 的语素在语法性质上是一致的，即 后来我们认为“谈虎色变”的意思为 被替换的是名词性语素，换上的也 比喻一提到可怕的事情或事物就情 是名词性语素，也就是说“谈虎色 绪紧张起来，脸色都变了。 变”中“虎”是名词性语素，替换 我们认为产生“谈ｘ色变”这种 “虎”的也应该是名词性语素，但是 构式的原因主要是由于语言使用者 我们发现在所找到的例子中，８－１１ 的错误理解，没有弄清楚“谈虎色 是比较特殊的：“老”是形容词性语 变”的确切意义，所以使其本意受到 素，而“烧、偷、召”则是动词性语 偏离，泛化产生了“谈ｘ色变”的构 素。 式。 在成语仿用中，发生变化的表 四．成语仿用与语义压制 现不仅在字面上，语义上也会不同 词语泛化是指词语在使用过程 程度地改变，所以，理解者首先要激 中超越了本来的意义而扩大到更广 活完整的成语构式。成语仿用扭曲 程度很大，并且保留了原有构式的 结构特征，构式的语义也没有发生 改变；“禽、性、股、癌、老、烧、偷、 召”作为被压制的对象，与被替换的 “虎”一样，都是单音节语素，被压制 的语言单位相对于压制因子来说数 目比较少，反压制的阻力也就比较 小，所以这些仿语在读者解读时就 比较顺利。语义压制的过程与“谈ｘ 色变”的理解过程是同时发生的。不 管是否认可“谈ｘ色变”这种用法的 合法性，只要能理解“谈ｘ色变”的 语义内容，或者至少能从“谈ｘ色 变”复原出“谈虎色变”，就必定发生 了语义压制的过程。 五．结语 成语的仿用在我们日常生活中 出现的频率很高，即使有法律条文 的规定不允许使用，也不能制止这 种现象的产生，那就证明这种特殊 的语言现象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构 式语法理论中构式的能产性和语义 压制可以为其做理论上的支撑。但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这种现象是 不符合使用规范文字的，我们认为 对待成语的这类构式现象应该理智 客观：对于其中表现力丰富的、对说 话和写文章有利的，我们可以考虑 接受；对于使用并不高频、不稳固 的、胡乱编造的生涩词，我们应当正 确引导或舍弃，以免产生不必要的 麻烦。鼍童’ 参考文献 ［１］顾鸣镝．认知构式语法的理论演绎 与应用研究［Ｈ］．学林出版社．２０１３：４２—４８． ［２］朱军．汉语构式语法研究［Ｍ］．中国 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１０：１０８—１１８． ［３］刘宇红，谢亚辉．从构式语法看汉语 成语仿用［Ｊ］．外国语学院学报． ２００７：（１１）． （作者单位：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