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大学掌摄哲学 藉学版 《洗澡》与杨绛的知识分子批判 关峰（长安大学文学艺术与传播学院，陕西西安７１ ００６４） 摘要：《洗澡》堪称《围城》续写，是知识分子改造的审视和反思之作。在个人空间和公共空间建构上， 个人空间始终以和解的方式顽强地表现着自身，改造的最高境界是个人空间行使了公共空间的职能， 甚至超越和置换了公共空间。姚宓的意义在于跳出了物质世界的藩篱，拥抱了新中国的“早春”，她低垂 流泪的瞬间，堪称全书中最令人感动的细节。杨绛有意淡化政治书写，而在详略和叙事上微露倾向性， 纤柔、委婉的风格本身就是一种姿态，一种对于简单的改造方式的忧虑。 关键词：杨绛；洗澡；知识分子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７．４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８２５４（２０１５）０３—００８４—０５ 收稿日期：２０１４—１０—２５ 基金项目：陕西省社会科学艺术学项目：“和谐社会下的陕西艺术价值体系及其战略建构研究”（项目编 号：２０１０２８）；长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作为大众文化的电视解说的意识形态效果研究”（项目 编号：０９２９）阶段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关峰（１９７１一），男，博士，长安大学文学艺术与传播学院副教授，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与钱锺书的《围城》有些相像，杨绛４０年后 的存在实际上也指向了公共空间与个人空间之 的长篇小说《洗澡》某种意义上堪称续写。两者 间既合作又分离的张力建构。 不只在知识分子题材和幽洁、细腻的风格上趋 在不长的“前言”中，杨绛坦率地剖白了一 同，连超越性的文化观照也相仿。虽少跌宕起 直以来的不解和疑虑。先是肯定了个人空间的 伏，但却曲径通幽，如行云流水，颇有学者小说 自发性基础，杨绛以为“写知识分子改造，就得 气象。 写出他们改造以前的面貌”ｕ１，接着就对“脱裤 子、割尾巴”的知识分子改造的另一形象说法表 个人空间与公共空间 示了困惑。她具体解释说：“洗澡即使用酽酽的 碱水，能把尾巴洗掉吗？当众洗澡当然得当众脱 个人空间和公共空间的文化配置是《洗澡》 衣，尾巴却未必有目共睹。洗掉与否，究竟谁有 在文本结构上的设计。作为知识分子社会主义 谁无，都不得而知”Ⅲ，“改造以前的面貌”无疑暗 改造的审视和反思之作，《洗澡》的产生带有２０ 示了个人空间的变动，“洗掉”与“有无”的问题 世纪８０年代中后期文化语境的特点。既是改 则表达了对于公共空间的隐忧，“不得而知”的 造，就有前后的改变，及程度不等的改进，这一 结论实际上委婉地道出了对于改造过程的复杂 过程的书写意味着个人空间与公共空问的分 和艰难的顾虑。小说最先出场的余楠就是最能 隔。作为政治意识形态的产物，两种空间都被赋 说明改造曲折性的一例。不得已就职“北平国学 予了文化形态上的意义。不同的是，公共空间拥 专修社”（后称“文学研究社”）的他惯于私图，靠 有富于优越性的资源，更多社会理性，也具有相 趋奉之术，不仅坐上了外文组组长的交椅，还弄 对于个人空间更普遍的合法性。不过，在杨绛的 权使坏，专意难，藏占他人资料，陷年轻、上进 文化反思中，公共空间并不一定覆盖作为改造 心强的姚宓于被动，虽在启发、帮助和检讨的运 对象并用以主导和控制的个人空间。后者始终 动里最终得以通过，但对他而言，遗失姚宓稿子 以各种不同的方式顽强地表现着自身，而缝隙 的作伪无异于人木三分的反讽，他的或者就说 忘了，或者干脆怪罪在夫人宛英身上的自我安 慰成了改造的最大障碍，验证了“越臭越香”、 “越丑越美”的猜测，也侧击了取巧式的改造思 路，所谓不怕垢污多，只要勇敢地跳进水里就行 的策略。事实上，检讨后的“老先生”们并没有判 的同义语，巧妙地隐含了作者的讽刺。改造的过 程是无条件的批判和突变的过程，个人空间和 公共空间的存在与并行无疑说明了这一过程的 艰难，正如杨绛在“新版前言”中所分析的：“洗 澡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原因是谁都没有自觉 １（２ ｎ。上述三人对于通过的结果的狂欢化 若两人式的变化。余楠在调整工资的自报公议 自愿”［的环节上一点儿也不含糊，而“翘尾巴”的胆大、 心态正是“没有自觉自愿”的反证，同时也表明 意的申请居然获批，成功地加添了一百多斤 了公共空间的弹性和张力机制，这种机制也反 小米，成了“研究社”惟一的例外。不过，作家也 过来进一步增大了个人空间向公共空间敞开的 一没让余楠过分得意，而是给了他“像打伤的癞皮 狗，趴在屋檐底下舔伤口”的嘲讽式下场。显然， 即使钻营如余楠，也逃不脱改造所带来的压力， 他所能做的，最多只是圆滑和伪装罢了。 小说中的个人空间和公共空间显然并不对 称，且不说篇幅上的轻重多寡，公共空间化的过 程远不及个人空间的分量，就是公共空间化的 改造也不乏困境。当然，群众标准是改造过 程中惟一合法的标准。不过，在群众对错是非的 意见判定上却并不存在明确的条文，有时似乎 多以平时的一贯印象为转移。余楠不必说了，就 是丁宝桂和朱千里的波折也总不外乎二人表现 的欠佳。相比而言，杜丽琳和许彦成夫妇就顺利 和平多了，特别是后者，简直是一带而过，轻松 的结果多少与他们平时的为人有关。不过，以群 众形象出现的公共空间改造的独特却也同时呈 现出来。许彦成的自我改造毕竟是在个人空间 的范围内完成的，个人空间行使了公共空间的 职能，甚至超越和置换了公共空间。公共空间复 杂性的另外表现是检讨者个人的改造感受，检 讨前后的不安和狂喜充分暴露了个人空间和公 共空间之间的巨大落差，以及知识分子的公共 空间焦虑。杜丽琳是最早获得通过的“老先生”，也许是女性的原因，流泪成了她激动和感激的 五年躲ｌｌ两 表示。和她相比，丁宝桂则是“几乎下泪”。这位 古典组的“丁宝贝”几经磨难，通过后“好像中了 状元又被千金小姐打中了绣球，如梦非梦，似醒 非醒，一路回家好像是浮着漂着的”，可见公共 空间认可和接纳后的光荣与幸福。通过后的余 楠却另是一番体验，做足了功夫的他“觉得自己 像一块经烈火烧炼的黄金，杂质都已炼净，通体 金光灿灿，只是还没有凝冷，浑身还觉得软，软 得脚也抬不起，头也抬不起”，一方面是荣耀，一 方面又像是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足见 “搏斗”之惨烈。末了一句的“头也抬不起”可以 说是语妙双关：既是“软”的详注，同时也是“羞” 难度。 富于两难意味的是，改造在公共空间和个 人空间之间制造了新的失衡，改造者或是彻底 改造，或是放弃改造。面对“新”的“压力”，放弃 改造几乎等同于自绝于公共空间，而彻底改造 又几乎是放弃自我，结果到头来只能是不了了 之，如第三部的结尾那种平淡语调下的波澜： “洗澡已经完了，运动渐渐静止。一切又回复正 常”，末句大有深意存焉。是个人空间的回归，还 是公共空间的正常？显然，不论个人空间还是公 共空间，都已回复了正常，都回复到了洗澡之前 的状况：个人自个人，公共自公共。说是闹剧似 乎有些过分，但对于真正的思想改造而言，“洗 澡”的成果最多只是被人当作笑话来讲的朱千 里的辩解及其自杀。如果仅止于说得痛快、演得 逼真，那又与真正的闹剧有何分别吗？杨绛并非 意在攻击，但反思的背后却也不无沉痛，——在 民族的背景上又何尝不是历史的重演。批斗大 会毕竟解决不了问题，正像“自觉自愿”才是最 终的关键一样。 超拔与设计 《洗澡》的高潮并不在第三部的几位知识分 子的检讨上面，而是许彦成和姚宓的情感“超 拔”。杨绛的努力仍然指向知识阶层的精神 或精神探险这一常谈的母题。当然，男女新型关 系的建立也是“洗澡”的应有之义，是知识分子 改造中最值得庆贺的成果。 《洗澡》里涉及了多种复杂的男女情感关 系，诸如余楠和胡小姐、余楠和宛英、许彦成和 杜丽琳、许彦成和姚宓、方芳和“法国面罩”、朱 千里和夫人、余照和陈善保，等等。杨绛的本意 或不在此，但在无形中却诉诸和梳理了物质和 精神的两种基本关系。除许彦成和姚宓外，包括 方芳和“法国面罩”在内的或夫妇或恋情的男女 呲渤海大学掌报二。ｌ｛莹渤海大学掌搬哲学婪再学版 相悦都或多或少地建立在“物质”的上面，换句 话说，都还未能摆脱利害上的考量或私心上的 算计，只是到了许姚那里，才真正跃升入精神层 面，姚宓所谓“君子之交”。当小书房里姚宓的脸 靠在许彦成膝上，许彦成的手搭在姚宓臂上时， 小说正告，实际上只是表明“两人同心，一起抉 择未来的道路”，而并不是方芳和“法国面罩”式 的奸情幽会。不过，即便如此，连再熟悉也没有 的杜丽琳和罗厚也都不能理解，其处境和命运 也就可想而知。声言“我们互相勉励，互相搀扶 着一同往上攀登，绝不往下滑”的姚宓的勇气和 决心也就更多英雄的悲壮，更多寂寞和倔强的 力量。 杨绛坦言：“这部小说里，只有一两人自觉 自愿地试图超拔自己”【 ｌ（２Ｉ”，不用说，“一两人”指 的就是姚宓和许彦成，后者的毅然回国不掺杂 任何杂念，纯粹是“投奔光明”。前者静美、优雅， 就像许彦成所说的“安琪儿”。比较而言，以“顾 问先生”自许的姚宓更像是当然的主角，在许彦 成的离婚问题上发挥了比检讨还大的作用。归 根结蒂，靠了超越物质俗世的精神自觉力量才 得以主宰和拯救。反观其实是“物质”性外力作 引导的“帮助”和“洗澡”的运动，何尝能够真正 担当起提升和促进的重任？作为裁判和法官的 群众很难深入内心和灵魂世界，使得台上的检 讨者名义上是在自我批判，实际上无异于接受 宣判。外在的压力虽然逼迫改造者不得不在表 面上作出让步，多少保留得坦露自己的心地，然 而与此同时仍然可能伴随更加小心的回护以掩 盖本相与因此受到的伤害。总之，改造双方的精 神状态谈不上放松，大都是绷紧着的。可想而 知，所剩下来的只能是围绕在物质意义上的得 失荣辱而已。姚宓的最大意义正在于跳出了物 质世界的藩篱，经受了日常生活的磨练，真正拥 抱了新中国的“早春”，她的身上充满了向上的 精气和活力。当周遭现实的灰色和沉闷使人透 不过气时，姚宓的出现仿佛是密林的雨后，或原 野的幽径，美丽、高洁，散发着心灵的芬芳。在姚 宓身上，寄托了寻梦似的杨绛的知识分子理想 或向往，正像但丁之裴雅德（或贝雅特丽齐）一 样，富有神性，从而与“俗性”的姜敏和杜丽琳区 别开来，部分地寓示了“洗澡”的境界和方向。 和公开场合的检讨不同，姚宓和许彦成的 心灵的境界起码是认真、严肃的理性行为，然 而，即便如此，杨绛的笔触也没能行进到完美和 神圣的地步，而带有几多伤感，些许酸楚，直至 把氤氲的无奈和缱绻的心绪散布开来。与此相 衬托，一开始就铺排开去的余楠和胡小姐的“不 清不楚的糊涂交情”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算盘 恋”。胡小姐要个“由她独占的丈夫”，而余楠则 别有精明，“从不在女人身上撒漫使钱”，连胡小 姐提出的钻戒要求也只拿田黄来应付，如此“亵 渎”的做法难免不落空。和余胡相比，方芳和“法 国面罩”也是虎头蛇尾，各自检讨了事，其中自 然有社会和时代的不同，但在感性的物欲一点 上却并没有什么不同。相反，姚宓和许彦成的悦 恋则压根儿就没有只图一时之快的冲动，所以， 约好的爬山也会在许彦成临时的犹疑下解散。 一方面固然说明顾虑，但同时也是责任，是理性 的胜利。至于婚姻大事，似乎更能看出姚宓的心 地和来，她的“超拔”已经不只在知识分子 中问，就是轰轰烈烈的改造运动也成了陪衬。不 过，整个看来，那种犹抱琵琶、欲语还休的“柏拉 图式”的爱恋如何分配在“洗澡”和人性中的空 间呢？恐怕连作者也不便代答，罗厚的表态最多 也只能是理想的姿态而已。 小说“尾声”部分的设置表明杨绛的用心所 在。几乎整个篇幅都在交代姚许二人的归宿，尤 其是最后的惜别，姚宓低垂流泪的瞬间，堪称全 书中最令人感动的细节，大有徐志摩《沙扬娜 拉》之妙，但却更加深沉，更加难以言传。同是 “洗澡”，余楠一班人只会在理智上用尽心机，极 力遮掩，远没有感情的同情，姚宓许彦成虽已不 止是翼睛，但反而必须在理智上却步。杨绛一方 面写出了“真”，写出了真的精神上的艰难的改 造，一方面却林林总总，描画了形形色色的 “假”，哪怕只是私生活的细事，只要是“真”，就 是改造的成果，反观徒有其表的运动式的改造， 即便规模再大，又何尝有益？从这一意义上来 讲，杨绛或者无意于批判，却意在重建，也是对 一种精神境界的顶礼，更是置身世俗之上的达 观，如她自己所一再强调的：“人生一世，无非是 认识自己，洗炼自己，自觉自愿地改造自己”。小 说中暴风骤雨式的知识分子改造运动多的是政 治和心术的角斗，却没有与源自内心的情感燃 烧和共鸣达成默契的炼就，其结果也只能更多 形式而已。同样，姚宓许彦成式的内在情感力量 也不能与外在的社会之力相副，结果也一样是 缺憾，表里如一、一而二二而一的融合才不失完 美。不管怎样，在同样残缺的两者中问，毕竟“自 觉自愿”才能够自主自由，这是杨绛赞赏改造的 得到“千里猪”的谑号。遭受打击的朱千里极度 根本，同时也是她对于个人及其精神的信托和 阐释。 失望，认为群众不能理解，“空有千只眼睛千只 手，只是一个魔君”，甚至愤而自杀。和其他的检 讨者相比，朱千里的绝端做法是另外的不对称， 改造与反思 作为题目的“洗澡”显然具有象征意义，同 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诠释了知识分子改造的实 质。名义上旧知识分子的新社会与新思想的革 与许杜“群众眼睛雪亮”的看法相反，显示了知 识分子改造过程中简单和草率的另一面，正如 主持会议的所检讨的那样。 和胡风、丁玲等知识分子的“”的定性 不同，《洗澡》里对于知识分子的处置则要和缓 多了，即使是最严重的朱千里的自杀也是运动 命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是除旧布新的时 代课题，但其结果却并不理想，只是初步和部分 的双方各作了检查，一切都像结局所说的“静 的成功。亲历者的杨绛及女性和知识分子的双 重身份天然地带有观察和结论优势，加之写作 时间上的“制高点”，最终保证了小说在认识和 反思上的信服性质。 小说是写知识分子的。按照鲁迅的考虑，知 识阶级“对于社会永不满意的，所感受的永远是 痛苦，所看到的永远是缺点”圜。同在１９２７年，班 达（Ｂｅｎｄａ Ｊｕｌｉｅｎ）在他的《知识分子之背叛》（Ｌａ ｔｒａｈｉｓｏｎ ｄｅｓ ｃｌｅｒｃｓ）一书中也“猛烈抨击放弃了职 守、妥协了原则的知识分子”Ｉ ３＿，以为知识分子的 本色是“叱责、保卫弱者、反抗不完美的或 压迫的权威” ”）。两人的解释都属于葛兰西“传 统的知识分子（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 ｉｎｔｅｌｌｅｃｔｕａｌｓ）”的向度。 《洗澡》中的知识分子最多的却是另外的“有机 的知识分子（ｏｒｇａｎｉｃ ｉｎｔｅｌｌｅｃｔｕａｌｓ）”（葛兰西语） 的一类，往往计较一己私利，工于求得权力的照 顾与谅解。改造很多时候成了单方面的政治诉 求，而非基于真理的宗教式虔诚的内心追求。 杨绛并没有在知识分子改造上寄予太多的 奢望，相反，她倒揭穿了深藏的种种，诸如 浅薄、渤海大学掌报二。Ｉ卑劣、委琐、庸俗，等等。如果说苏联文学 专家“河马”施妮娜说什么马拉梅的小说《恶之 五年譬丽 花儿》还只是可笑谈资的话，那么作为小说的重 要事件的联名批判姚宓的诡秘行动则可以算是 卑劣了。余楠、施妮娜、江滔滔和姜敏以“汝南 文”的笔名发表了题为“《批判西洋文学研究中 的资产阶级的老一套》（一）”的论文，实际上内 容本身已远离学术讨论的范围，却带有浓重的 意气用事的私怨，连同余楠私压姚宓稿子之事 一道，暴露了知识分子的病态和堕落，而朱千里 和杜丽琳的营一己之私的做法则是别样的荒 谬，都与知识分子先锋和启蒙的社会定位相去 甚远，但在第三部的分别检讨中却又都显得不 那么对称，惟一还算彻底的朱千里也被人痛骂， 止”和“正常”一样。篇幅的分配上也颇见匠心。 写“洗澡”的分量占不到全书的三分之一，反倒 是运动之前的情形铺垫得厚。作者曾解释说： “写知识分子改造，就得写出他们改造以前的面 貌，否则从何改起呢？凭什么要改呢？改了没有 呢？”［１ｌ这一创作初衷也最终决定了小说灰色的 描写基调。一方面确实与班达式的理想的知识 分子不能同日而语，另一方面也言说了知识分 子迫切需要改造的现状，像在姚宓稿子上连夫 人宛英也不如的余楠、以“靠拢组织”和“立场观 点”选人的傅今，特别是施妮娜和傅今夫人江滔 滔。在两位“跟风”的知识分子那里，抗美援朝、 下乡土改全作为时代背景交代了出来，尤其是 下乡土改，在两人报告的心得体会中完全抵得 上“洗澡”的效用。无论是施妮娜的“同吃同住同 劳动”，还是江滔滔的“投入火热的实际斗争”， 都难免不是徒有激情的空虚。虽不无些少的细 节，但在作者笔下，却并没有具体、实在的内容， 就像都是“面目黧黑”、“一身灰布制服”的装饰 一样，内心的改变恐怕不能过于乐观，单是报告 心得体会的“争先”的姿态就已经可疑，更不必 说后面内容上的单薄了。 像“洗澡”的题名那样，杨绛精于揣摩，又能 娓娓道来，没有叱咤风云的气势，也没有恢宏史 诗的故意和用心，而是俯视和旁观，以尾声形 式交代的姚宓许彦成的“伤别”不消说是“洗 澡”的真正用意，两个人也是当然的男女主角， 但在一般意义上，余楠又何尝不是主角。小说 的第一章即是他和胡小姐的“不清不楚的糊涂 交情”的揭露。按照历来的写法，无论是姚许， 还是余楠，都难以成为主线，这样“老先生”式 的写法加上“从头道来”的布局无疑是与“洗 澡”正相一致的：一以余胡始，一以姚许结，两 相对照，更见作者的讽喻。一句话，真心与否才 啷渤海大学掌报哲学 奔学版 是改造的关键。同样，群众的帮助与启发也要在 “真”字上才有效，否则，最多只是流于运动罢 一意义上，钱锺书就夫人著作的有关“惭愧” 的 引申和生发或者可以作个注脚，但却不一定就 了。很多时候，杨绛有意淡化政治书写，代之以 是杨绛的原意了。 在详略和叙事上微露倾向性，纤柔、委婉，其实 参考文献： 风格本身就是一种姿态，一种对于简单的改造 方式的忧虑，而像无论是许彦成，还是姚宓，却 都有自我、自由的精神境界，前者之于音 乐，后者的读书，虽形式不同，但都远离政治和 “关系”的世界，不像余楠，有意借“睦邻”结交傅 今、范凡等“当权派”，以图谋后来的升迁之私。 【１】杨绛．洗澡・前言［Ｍ］／／杨绛．杨绛文集 、说卷．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２００９：２１２． ［２】鲁迅．关于知识阶级【Ｍ 鲁迅．鲁迅全集（第八 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８１：１９１． 【３】［美】爱德华・ｗ・萨义德．知识分子论［Ｍ］．单德兴 译．陆建德校．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２００２． 在三十多年后的８０年代文学大潮中，杨绛的小 说形式的回顾和反思显然大有寓意和感慨，就 像“洗澡”和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并没有什么关 ［４］钱锺书．《干校六记》小引［Ｍ］／，钱锺书．钱锺书 集・写在人生边上人生边上的边上石语．北京：生活・读 书・新知三联书店 ２００２：２１８． 联似的一样，即使是似乎算得上改造成果的姚 许的情感默契又能避开“乌托邦”之嫌吗？在这 （责任编辑陈方方） （上接第７５页） 参考文献： ［１］Ｇｏｌｄｓｔｅｉｎ Ｇ．Ｓ．，Ｅｈｒｅｎｂｅｒｇ Ｒ．Ｇ．Ｅｘｅｃｕｔｉｖｅ Ｔｈｅ Ｃａｓｅ ｏｆ Ｎｅｗ Ｊｅｒｓｅｙ Ｓ Ｍｕｎｉｃｉｐａｌ Ｐｏｌｉｃｅ Ｏｆｆｉｃｅｒｓ－【Ｊ】．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Ｌａｂｏｒ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１９８１，２（２）：３６９－３８４． 『４］王振华．建立和完善“考、用、酬”复合激励机制的 Ｃｏｍｐｅｎｓａｔｉｏｎ ｉｎ Ｍｕｎｉｃｉｐａｌｉｔｉｅｓ『Ｊ］．Ｓｏｕｔｈｅｒｎ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 Ｊｏｕｒｎａ１．１９７６，４３（１）：９３７－９４７． ［２］Ｂａ￣ｅｌ Ａ．Ｌｅｗｉｎ Ｄ．Ｗａｇｅｓ ａｎｄ Ｕｎｉｏｎｉｓｍ ｉｎ Ｔｈｅ 实践与思考［Ｊ】．研究，２００３（４）：３５—３７． 【５】皮华英．当前职业倦怠的影响因素分析及干 预对策建４Ｋ［Ｊ］．研究，２００８（５）：６５—６８． Ｐｕｂｌｉｃ Ｓｅｃｔｏｒ：Ｔｈｅ Ｃａｓｅ ｏｆ Ｐｏｌｉｃｅ［Ｊ］．Ｒｅｖｉｅｗ ｏｆ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ｓ 『６】侯建军．浅议工资制度改革与绩效管理ＩＪＪ．公 安研究．２００８（７）：９１—９４． ＆Ｓｔａｔｉｓｔｉｃｓ．１９８１．６３（１）：５３—５９． ［３】Ｂｌｏｏｍ Ｄ．Ｅ．Ｃｏｌｌｅｃｔｉｖｅ Ｂａｒｇａｉｎｉｎｇ，Ｃｏｍｐｕｌｓｏｒｙ Ａｒｂｉｔｒａｔｉｏｎ．ａｎｄ Ｓａｌａｒｙ Ｓｅｔｔｌｅｍｅｎｔｓ ｉｎ ｔｈｅ Ｐｕｂｌｉｃ Ｓｅｃｔｏｒ： （责任编辑单丽娟）
